投毒

堆积废稿和半成品,半夜发疯之类的地方
黑历史,冷笑话,碎碎念,弃稿什么的统统丢到这里。最近经常堆积一些将来很有潜力的梗和抑郁的情绪。

Little Fantasies · My Precious….【艾瑟蕾穆】

写完有病的双男主想写有病的双公主→_→然而我并不知道自己写了个什么鬼→_→

我并不是黑→_→我要是是黑的话期末全都挂→_→

OOC!OOC!OOC!人物完全崩坏!(我就是想发个病→_→)

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完全没有任何文笔!

阅读过程中如有任何不适请马上终止阅读!这不是演习!


ok的话请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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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别想掌控我。”

蕾穆丽娜拒绝了搀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她高傲地抬起小巧的下颌,对着面前王座上金发的女王如是宣言。

 

“你永远别想逃脱我的掌控。”

艾瑟依拉姆的笑颜温柔如往昔。她轻轻垂下视线看着自己最亲爱的妹妹,那目光,那语气,一如她当初告诉妹妹“天空的蓝色是因为瑞利散射”时那样,叙述着不容反驳的事实。

 

——————

 

在离开月面基地的时候哈库莱特安排好了一切,向基地人员说明她的身份,挑选新的侍从照顾她,然后离开了她,追着那个说过“无法离开她”的人走了。蕾穆丽娜看着哈库莱特,斯提吉斯队,甚至于巴鲁库陆斯都一个个离她而去。她看着他们如飞蛾扑火,前仆后继扑向炮击火光最为灿烂的地方,在如暴雨般倾泻的弹雨中化作一片橘红色的烟火,转瞬黯淡,消失在漆黑的宇宙之中。

——没有什么比骑士的宣誓忠诚更加不可靠。蕾穆丽娜已经不会为了这个念头再感到悲伤。他们的剑上铭刻着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誓言,静静收在鞘中隐去主君的姓名。恭谨只是假象,奉献都有保留,他们真正效忠的对象永远都放在心里,宣之于口的不过都是逢场作戏。

念及此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时间都忘了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在身边侍女有些惊异甚至于惊慌的目光中蕾穆丽娜毫无顾忌地笑着,如银铃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幽长的皇宫走廊里,如波纹触及墙壁曲折向前直至尽头那至高无上的女王所在之处——

这么说来,我亲爱的皇姐,受到万人景仰万民拥戴的皇姐,你有的是比我多得多的忠诚,有的是比我多得多的背叛。

 

“你终于回来了呢,蕾穆丽娜。”

王座上的少女的声音轻柔而飘渺,如一瓣金色的羽毛。她的身姿也像她的声音一般,虚幻地在光芒最盛处看着自己。

“‘回来’?我和薇瑟没有任何关系。”

蕾穆丽娜冷然答道。艾瑟依拉姆只是看着蕾穆丽娜,笑容依旧亲切温柔如日光暖流。

“你在说什么呀,你可是我最重要的皇妹。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艾瑟依拉姆的唇角挑起一个优美弧度,“安心地住下来吧。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和扎兹巴鲁姆伯爵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和斯雷因·特洛耶特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不会说自己的全名,只会淡淡地说自己叫蕾穆丽娜。她坐在轮椅上行走。她不离开那几个有限的起居所。她摆脱不开金色的皇女,如一个浅色的影子,栩栩如生一模一样的影子。她生来就不是自由之身,铁链折断她的双翅不再愈合,她麻木地保持着仰望的姿态看着一丝微光,看那束光落在自己身上渐渐发烫,炙烤着镣铐滴落粘稠的铁水——

她的皇姐一言九鼎。从此蕾穆丽娜光明正大地出入于皇宫内外的每间宫室,每个庭院,每一次公开露面的场合。她在被Aldnoah调整过重力的宽广庭院里肆意舞蹈,步履轻盈,窄窄的裙摆扬起来划出小小的弧度,露出白瓷一般脆弱而微微发青的脚踝。她有了可以言说的名字,有了身份,有了做一切事情的权力。她是薇瑟至高无上的皇女,是这颗红色星球上最尊贵的人——

她仍旧摆脱不开金色的女王。艾瑟依拉姆常在她转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嫣然一笑,或者在午后捧着一杯红茶,在远处静静看着蕾穆丽娜漫步在红色玫瑰盛开的花园。每一次她出席重大场合,艾瑟依拉姆都站在她的身边,带着沉静的笑容注视着她,眼中溢出无处可逃的温柔。

不,这不是她所期待的。这里不是她的容身之所。这不是她的家。她是月亮的女儿,生于月球长于月球,那里有大片大片灰白的土地,被撕裂的伤痕满不在乎地暴露着,寂寞地荒芜着。她不应该在这颗红色的星球上,在散发着Aldnoah橘黄色光辉的星球上。这光芒让她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太阳,想到了炸碎月面基地的火光,想到了她的皇姐。她是炽热的太阳,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明亮的光,向大地播撒她的恩惠——肆意地,咄咄逼人地,不留余地地给予顺从地聚集在她身边的人以温暖和光芒,可是即使拒绝了那光与热,还是会被用引力紧紧束缚住,无法脱身。

 

——爆炸的火光在朦胧的泪眼中晕染成一大片一大片橘色的鲜血。再见了公主殿下,我所追随的人是斯雷因大人。再见了公主殿下,我们效忠的人是斯雷因大人。再见了公主殿下,我所信仰的是斯雷因大人身上的,薇瑟的荣光。那荣光那信仰那人则朝着他的故乡,朝着她忠实地永恒地围绕旋转的蓝色星球坠落,被业火红莲吞没。谁要那信仰!谁要那荣光!谁要那荣光所属的、薇瑟帝国无可匹敌的力量!她的轮椅在扬陆城的Aldnoah控制室里,手被斯雷因紧紧抓着。她慌乱地抬起头,一片漆黑中他碧色的眼眸如夜明珠般闪耀着,手死死抓着自己往面前的水晶球上放过去。不要,我不要。她用力挣扎。我是为了你才接受了这被诅咒的血统,所以即使是欺骗也好,请让我看见你对我温柔的表情。斯雷因仍然用力地把自己的手往水晶球上按,纤细的手腕被他捏出几道红印。不要,不要,我好痛。我明明记得你对我笑了。如果连你虚伪的忠诚都得不到,让我如何心甘情愿地成为道具!我不要,我不要!Aldnoah的光芒违逆自己的意愿亮了起来,控制室里铺天盖地橙色的光芒将自己团团包围,压迫过来,如张牙舞爪咆哮着的野兽。在强烈的光芒下她只觉得目眩,手腕上被紧紧钳制的感觉仍然褪不去,像是冰冷的手铐,她却看不见抓住她的人。沉睡吧沉睡吧沉睡吧!为什么她眼前仍然什么都没有?沉睡吧沉睡吧沉睡吧!她已经无法呼吸,如溺水之人一般惊慌地挣扎想要抓住什么。为什么违抗我的意愿?为什么违逆我的命令?我不要连最后一点能凭自己意愿改变的事情都——

“沉睡吧。”

近在耳畔的声音让蕾穆丽娜猝然惊醒过来睁开眼,满室Aldnoah驱动的夜灯尽数熄灭,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看清了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的星光。惊慌如潮水退去,海蓝色的眼眸里重新有了光。

握住她手腕的手是温暖而柔软的。拥住她的怀抱传递过来令人安心的磁场。胸口缓慢的心跳,耳畔清浅的呼吸,落在颈间如丝般光滑的长发。

“噩梦吗?”

皇姐的声音近在咫尺。艾瑟依拉姆轻轻拍着蕾穆丽娜的后背。

“为什么……”蕾穆丽娜想要压抑住喉咙里的颤抖,胸腔却不受控制地剧烈扩张一下,说出的话带着更不愿意暴露在艾瑟依拉姆面前的哽咽,“房间里的Aldnoah……关不掉……”

“怎么会。你太紧张了。”

被艾瑟依拉姆的身体紧贴着的前胸是温暖的,然而冷汗涔涔的后背却凉得透心。艾瑟依拉姆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声带的振动震得她的肩胛锁骨微微发麻。

“你只是在等着我而已。别害怕,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只要有你的地方就会有我。”

 

那柔情如同绞索。

一点一点收紧,一点一点束缚住她的四肢。

 

「从前有一个红色的帝国,由一位美丽的女王统治着。女王有着如瓷一般雪白光洁的肌肤,如黄金一般闪耀着动人光芒的长发,和如祖母绿宝石一般璀璨的双眸。女王的名字叫艾瑟依拉姆·薇瑟·艾利欧西亚,意思是庇护万民的极乐之地。她爱她的丈夫,她爱她的子民,她爱这片红色的土地,她爱邻国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她爱着世界上的一切生灵。」

 

蕾穆丽娜对国事并不感兴趣。她不在乎这个造就了她无数苦痛的国家。然而当她听说艾瑟依拉姆打算以Aldnoah和地球交换资源的时候,不觉指间尚未翻过去的书页被指甲压出了一道深深的折痕。然而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抬手,保持着被扎兹巴鲁姆教养出来的优雅动作,将书页翻过去,没有一点纸张摩擦的声音。她纤细浓密的睫毛依旧微微低垂着,海蓝色的眼眸里映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您告诉我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呢?我并不参与国政。”

库兰卡恩在她面前坐下,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自然是希望您能劝一劝女王陛下。”

“您是她的丈夫。”

“您是她的妹妹。”

“我以为与她共枕席的您才是她最亲近的人。”

库兰卡恩看着蕾穆丽娜难得抬起的眼睫毛满意地挑起唇角,然而他很快就掩去了面上的笑意,带着看不清楚的敬意垂下头:“女王陛下愿意下嫁于我为的是库鲁特欧家族的人脉与力量。今时今日她已经顺利登基,自然不再需要我了。”

“亲王言过其实了。”蕾穆丽娜重新将目光投在书本上。那一行行文字变成了零落的字母,一个接一个地挨在一起。

“哪里的话。我想您一定不知道,她每天深夜都会去您的寝房看望您,就怕您夜里睡得不安稳。”库兰卡恩意味深长地一笑,“论起来,她心里最在意的人还是您。”

这话从库兰卡恩口中说出来,是有些暧昧不明的意思的。蕾穆丽娜不愿意在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假装在这一页的阅读上多花了些时间。然而那道浅蓝色的目光只是极有耐心地看着自己,似乎是等不到期待中的反应就不会死心。

在对耐性的比拼中蕾穆丽娜败下阵来。

“——好吧。”蕾穆丽娜合上书,海蓝色的眼眸泛着凉意,“我尽力一试。至于皇姐愿不愿意听,那就与我无关了。”

库兰卡恩依旧是礼仪周全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她稍带敌意的目光而失去从容。这让她非常不舒服。

“万分感谢。”

 

蕾穆丽娜微微挑起唇角。

哦,我的姐夫,你说错了。我的皇姐最在乎的,只有那颗蓝色的星球。

 

“薇瑟太贫瘠了。不拿出Aldnoah作为交换,子民们是没有办法维持生活的。”

艾瑟依拉姆面前午后的茶点还没有动多少。她少有的露出了蕾穆丽娜没有见过的应当出现在女王脸上的忧虑表情,如一朵阴云笼罩着光芒四射的太阳。心底油然漫生出一股快意。无数人都说皇姐笑起来的时候极美,然而蕾穆丽娜觉得当乌云遮蔽太阳,投下一片阴影的时候她才有办法安然呼吸。

“当初不应该停战的。”蕾穆丽娜淡漠地说道,“薇瑟占着优势,打下地球就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以战争为手段获得的和平和资源是没有意义的。”艾瑟依拉姆皱起眉来,“不断的反抗和斗争,不断的死亡……只会事与愿违。”

“在无法生存的时候,谈论意义又有什么意义?”

“战争也是要死人的。”

面对艾瑟依拉姆薄责的目光,蕾穆丽娜将无动于衷的目光投向窗外。并不是逃避,她本来就只是为了摆脱死缠烂打的库兰卡恩才会同意来劝说皇姐,她不愿意为此多费口舌。

“我知道了。”艾瑟依拉姆忽然展颜一笑,“埃德尔丽泽跟我提过,你想到地球上去是吗?”

蕾穆丽娜用冷漠掩住眼底的惊讶。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太容易了。”艾瑟依拉姆笑得清纯又明艳,如乌云后探出头的太阳,“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哦,我陪你。”

蕾穆丽娜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惊讶?厌恶?感动?抗拒?然而她在抗拒什么?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用了点力,轮椅顺从地退了几寸,转了过去。她第一次体会到火星那比月球大了不少的重力,将她的身体重重地往下拖,像一只带着硬壳的软体动物,依靠脆弱的外骨骼保持着坚硬的姿态。

 

「然而,女王最爱的人是她的妹妹。她的妹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天空,像是波光粼粼的蓝色大海,像是色彩浓厚的蓝色玫瑰,像是坚硬美丽的蓝宝石。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位美丽的公主双足残疾无法行走。女王给她最华美的宫殿,给她最珍贵的珠宝,给她最精致的餐点,从晨起过问她的饮食,到深夜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后才安心从她的寝宫离去,美丽的公主是一只笼中鸟。」

 

艾瑟依拉姆依旧在贵族的反对声中推行着她的政策,连库兰卡恩亲王都对她不可理喻的强硬颇有微词。女王的政策几乎举步维艰,渐渐变得形单影只。在每一天的朝政过后,面上满是倦容的女王都会来到蕾穆丽娜所在的地方,陪伴着公主——或是在公主的陪伴下小憩片刻。

“为什么他们都不懂呢?”艾瑟依拉姆伏在椅子的扶手上,“薇瑟并没有那么强盛啊!除了Aldnoah我们还有什么啊!”

正是因为除了Aldnoah我们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不能把它拱手相让啊。蕾穆丽娜淡淡地想着,目光逡巡在一行行文字间。

“明明和以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变,甚至现在的生活都要更加优越一些,他们怎么都看不到呢?为什么一定要发动战争?”艾瑟依拉姆掩住面庞痛苦地呻吟着,手指插进长发揪成一团,发髻被她扯得凌乱。

“在地球上食髓知味了吧。”蕾穆丽娜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连库兰卡恩也是……谁都不明白我……谁都没办法理解我……谁都……”

她的声音停住。蕾穆丽娜只是抬了抬眼。皇姐睁着一双茫然的眼,那双平素温润如玉的碧色眼瞳放出萤石那种幽幽的光,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金色的长发从发髻中脱落出来垂在苍白的面孔旁边,与脸上凌乱的泪痕平行交错,完全失了往日的端庄矜持。

“……我还有你……”她喃喃道,“我还有你。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海蓝色的眼眸沉静地迎着艾瑟依拉姆的目光看着她——

电光火石间艾瑟依拉姆突然跳了起来向蕾穆丽娜扑过去。蕾穆丽娜一慌,下意识要退,然而由于突然的冲击她的轮椅自动打开了制动硬是让她停在了原地。艾瑟依拉姆已然抓住了她长裙的下摆扑在自己的膝头,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却仍不肯放松只知道一味地往上爬,金色长发如瀑布散落,狼狈不堪。

“我还有你,我还有你……我亲爱的妹妹……”艾瑟依拉姆踉跄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踩住了自己的裙摆内衬几次跌倒。她只是抓着蕾穆丽娜的衣服死死不放,“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不对?对不对?”

“放开我!”

蕾穆丽娜手里的书已经掉到地上,她进退不得,只得用力抓住艾瑟依拉姆的手试图扳开她的手指。她本来就比她的皇姐要虚弱不少,更不要说一个疯狂的皇姐。艾瑟依拉姆用力之大让蕾穆丽娜难以招架,而当她意识到妹妹正在抵抗挣扎之后竟更加歇斯底里起来了。

“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拒绝我……”艾瑟依拉姆的脸上泪痕纵横,那模样楚楚可怜若林间母鹿,又狼狈得让蕾穆丽娜忍不住要可怜她。她终于站了起来,上前半步死死将不及退避的蕾穆丽娜抱在怀中,哭得浑身颤抖,那倾尽全力的拥抱仿佛要将蕾穆丽娜整个揉碎,揉进自己的肌肤骨血。蕾穆丽娜很快就觉得呼吸困难,眼前的世界开始震荡旋转——

“——皇姐!”她吃痛地喊。这一声总算穿透了艾瑟依拉姆的大脑,她的身躯微微一震,如钢箍的拥抱一下子松了,她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妹妹。

“……对不起。”她跪在蕾穆丽娜膝前,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这次是非常有分寸的轻柔拥抱。金色的头颅靠在蕾穆丽娜麻木的膝上,“刚才一定吓坏你了。”

蕾穆丽娜深深呼吸。心跳的频率开始放缓。直到她觉得自己能够以正常的声音说话之后才开口回答:

“没有。”

 

尽管艾瑟依拉姆受到了作为皇位继承人所能得到的最好教育,生长于地球的雷列加利亚陛下毕竟是个温和的人,这一点几乎是分毫不差地反映在了对她的教育里。面对从战场的鲜血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贵族们,艾瑟依拉姆未免显得弱势。

于是薇瑟独一无二的王座边添设了并肩的尊贵座席,蕾穆丽娜公主殿下开始参与朝政。她通常坐在艾瑟依拉姆身边,冷眼看着群臣争论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看他们对着自己的皇姐咄咄逼人,在艾瑟依拉姆的手微微颤抖着在宽广的袖子里握住自己的手的时候舒适的快意染上唇角,反手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向她投去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安慰目光。

扎兹巴鲁姆没有疏忽对蕾穆丽娜公主殿下的教育。她轻巧地驳倒刁难艾瑟依拉姆的贵族们的时候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直潜藏在心中排斥成为皇室成员的想法而怠慢了学习。她喜欢艾瑟依拉姆不得不依赖自己的样子。薇瑟的百姓们只知道歌颂这对异母姐妹的亲密无间,谁知道她们的女王正被憎恶着帝国的人牢牢握在手里呢?她知道这快意是廉价的,然而只要切实地填满她的酒杯让她得以畅饮,即使是廉价粗劣的酒又有何妨?她想留在艾瑟依拉姆身边,那种踏实的被人依赖、被惟命是从的感觉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别人说她是被锁在金碧辉煌的笼子里的不自由的鸟,然而艾瑟依拉姆比她更不自由,艾瑟依拉姆才是笼中鸟,被名为“蕾穆丽娜·薇瑟·恩薇瑟”的笼子紧紧锁住,钉住双翅,歌喉只为她而歌唱。

她知道她一定会触及库兰卡恩亲王的某条警戒线。摄政,夺走皇姐对他的信任,在每一个皇姐理应陪伴着丈夫的夜晚占据着她泛滥的关爱。蕾穆丽娜和库兰卡恩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不打算和自己的姐夫发生什么争执,然而也不打算做什么解释。她早就知道,骑士的忠诚不可信任。

 

“我亲爱的皇姐是一支纯洁无瑕的白百合,我身为她的妹妹,怎能让她落入豺狼的手中。”蕾穆丽娜闲闲地说着,端着茶杯的手稳稳当当,海蓝色的眼眸清澈又通透。

“怎敢劳动蕾穆丽娜公主殿下。”库兰卡恩的语气依旧是不失分寸的恭谨,“保护女王陛下不受豺狼虎豹的蹂躏是我的义务,无需公主劳心。”

“这是您的义务,却也不妨碍我也这么做。多一个人难道不好吗?”蕾穆丽娜微微笑着。

“您过去似乎对皇族心怀怨恨。”库兰卡恩微微眯起眼。

“若是旁人听了您这句话,一定会以为您指责我对女王心怀不轨。”蕾穆丽娜笑得淡定,“您在想什么呀。我纵然要怨恨,也只是怨恨抛弃了我的父王,皇姐是无辜的,她永远是我最亲爱的皇姐,是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人。”

“恕我僭越直言,您并不像是个会珍重这样的血亲关系的人。”库兰卡恩挑眉,咬住他说的每一个字,“您说过,您憎恨您的血统。”

“当您失去了其他所有和您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的时候,仅剩的这一个再怎么可恶也不得不好好珍重了吧。”蕾穆丽娜答得从容不迫,“况且皇姐又是那样美好而纯洁的人,怎么会有人怨恨她呢。”

“是吗?”库兰卡恩似乎终于等到了一句他想要听到的话,“您真的如此觉得?”

“您若是对皇姐有别的看法,我愿意洗耳恭听。”蕾穆丽娜扬起秀眉,将手中的陶瓷红茶杯放回杯碟上。库兰卡恩像是非常满意她的反应一般身体前倾,靠近蕾穆丽娜,微微压低嗓音——

也许并不恰当,然而蕾穆丽娜想起了圣经里的蛇。

“我不得不说,您的皇姐并不是您心中的所想的白百合。”

 

蕾穆丽娜第一次看见皇姐露出这样的表情。震惊与恐慌交错,不可动摇的决意和撕心裂肺的痛苦纠缠。她倒退几步,抓住胸前点缀着的重重叠叠的花边,蕾穆丽娜发誓她听见了鞋跟折断的清脆响声,然而艾瑟依拉姆并没有摔倒。

“……是谁告诉你这样的事的……”

“是库兰卡恩亲王。”她沉静地答道,“但是我只相信皇姐你的回答。皇姐,请诚实地告诉我,是不是你下令杀了皇祖父?”

艾瑟依拉姆悲哀地看着她,祖母绿的眼瞳还是一如既往地纯真。她难以置信地缓缓摇头,鬓边垂落的长发轻轻晃动。

“你这样问就是在怀疑我呀……”

“皇姐。”蕾穆丽娜驱动轮椅靠近艾瑟依拉姆,她的声音如罗蕾莱的歌,轻柔美妙地诱人失去意识,“我相信绝不是你……你那么温柔那么善良,怎么会是你呢?所以请亲口告诉我,让我堂堂正正地去驳斥库兰卡——”

“是我。”蕾穆丽娜主动的靠近让艾瑟依拉姆几乎要失去全部的理智。她踉跄着快步走到蕾穆丽娜面前,长长的裙裾拂过地面,露出那双被狼狈地折断鞋跟又被狼狈地抛弃的鞋子,断口狰狞可怖。她重重跪在蕾穆丽娜面前,伏在她膝上,沉重的冠冕从她头上滚落,祖母绿色的眼眸里泪光莹然,然而蕾穆丽娜无端想到了狼。

凶恶的狼。

“我不会骗你的,是我下令拔掉了皇祖父的呼吸机,是我下令杀了他。可是没有皇位我就没有办法统率轨道骑士,没有办法停战。所以我非如此不可。”艾瑟依拉姆恍惚地笑了,那笑只有第一声,她自己就愣住了。然而她很快就歇斯底里地大声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如同鬼魅。蕾穆丽娜从没想过那样矜持那样美好,如天使一般的皇姐会发出如鬼一般的笑声,从喉咙深处,从深沉不见天日的心脏深处发出的笑声。

“是我杀了他!可是这又怎么样!皇祖父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还要占着皇位,任由我们的子民流血牺牲,他自己明明什么也得不到!我们明明什么都得不到!我要停止战争!我要保护我们的兵士!所以我一定要得到皇位!”

泪水划过艾瑟依拉姆的面颊滴落在蕾穆丽娜的长裙上。她笑过了哭过了喊过了,失神的双眼终于看见了蕾穆丽娜朦胧的身影。

“所以啊,我只剩下你了啊。我杀害了我的祖父,我抛弃了我亲密的童年玩伴。现在,我的血亲,我爱的人。只剩下你了啊。”

艾瑟依拉姆的声音空洞沙哑。她的手轻轻抚上蕾穆丽娜的脸颊,穿过她的头发,猛然死死抓住蕾穆丽娜的头发,几乎是不敢松手。那疼痛穿越头皮沿着神经刺进心脏,让蕾穆丽娜几乎要哭喊出来。

“我很可怕对不对?想要逃走对不对?可是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我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我不能再没有你。我要你留下来。你走不了。你走不了的。”

艾瑟依拉姆又笑了起来。蕾穆丽娜看着她,怜悯地看着她,怜悯地看着祖母绿色眼眸中被泪水蒙住的自己的脸。她生平最恨成为别人的替代,最恨成为不得已的替补选项。倘若锁住艾瑟依拉姆·薇瑟·艾利欧西亚的笼子不是她,她就要拧断那只鸟儿的脖子。

 

然而那毕竟是她亲爱的皇姐。她要给她一个辩白的机会。

 

于是她轻声问道:“我是皇祖父的替代品吗?是斯雷因的替代品吗?”

艾瑟依拉姆一怔,紧紧抓住她头发的手指松脱,重新温柔地捧住了蕾穆丽娜的脸。

“不。你当然不是。”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宠溺,充满了希冀,“你是蕾穆丽娜。是我最爱的皇妹。你比他们更重要。我只要你在身边。”

“那么。”

蕾穆丽娜伸出双手捧住艾瑟依拉姆的脸颊,轻轻为她拭去泪水。

“我并不在乎皇祖父的死因,也不在乎是不是你做的。我唯一在乎的——”

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里光华流转,明亮而真诚。

“皇姐,你爱我吗?你爱的人是我吗?”

艾瑟依拉姆一怔,面上的笑容恢复了她一直以来的温柔和纯洁,干净美好得不可思议,几近教堂里被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光照亮的大理石雕像,面目线条柔和得恍若水流。她仰起脸来,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眸里溢出了绚烂的光华,浓稠地溢出来,将蕾穆丽娜暖暖地浸泡着,浮托着,让她有一种不切实际的飘然的舒适。

 

“当然。只要你一直在这里。”



——Little Fantasies · My Precious....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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